王老师
回答题目:2621条
“通訓詁”與“審辭氣” 只從訓詁上看,曾星笠的《尚書正讀》最像朱駿聲的《便讀》,訓詁看上去簡單的很,有時看得還不免腹誹,其實也是各有依據.漢注里一句話甲乙丙丁,甲訓某,乙訓某,丙讀如某句之某,丁讀為某、訓為某,看似最無趣,做起來也是吃足了功夫動足了心思.十三經注疏琢磨漢注的心思也算是琢磨出標杆級的水準了,區區不才在下兄弟我也只能約略體會.但《尚書》總算注過一遍,看各種《尚書》注疏,琢磨注家的心思也會琢磨的準確些. 比如《禹貢》“禹敷土”,《正讀》云:“敷,分也”,訓詁本的馬注,意思是說“禹敷土”就是“禹別九州”.(《夏本紀》“禹乃遂與益后稷奉帝命,命諸侯百姓興人徒以傅土.”“興人徒”是補足句義,也是爲了罩着《皋陶谟》,若釋“敷土”爲“興人徒以傅土”,那句子也該是“禹命庶敷土”;若說“敷土”是廣布而治土,“敷”訓了廣布,哪個字訓治呢?所以“禹敷土”一句,“敷”只能往及物動詞上想,往副詞上說是搞不定的,訓成“分”<分別>或“布”<廣布>也就是這麼個區別)(相關討論參看) 曾星笠他老人家《正讀》一書最牛的地方還不是“通訓詁”,而是“審辭氣”.我在論文里臭了孫星衍,實在是因為孫《疏》拿着《經籍纂詁》,一字一訓,弄得句子支離破碎,徹底拋棄了《尚書》歷代注疏里重串講的優良傳統.《正讀》厲害的地方恰恰是串講下來無所滯礙,通達條暢.訓詁是在串通句義指導下的訓詁,先給了訓詁再想句義絕對是死路一條.《正讀》粗看是先“通訓詁”,然後“審辭氣”,其實操作上一定是先“審辭氣”然後才“通訓詁”,先解決的是句子與句子間互文、並列、遞進、讓步、正反設辭和假設、引證、譬喻等邏輯關係與修辭手段,在這個基礎上再找個訓詁.也正因如此,《正讀》比《覈詁》要好得多.當然,這也造成了看虞夏商書時平平無奇,一到《周書》就大放異彩的奇崛現象…… (又及,其實專主馬、鄭、王、孔中任何一個都挺二的,專主今文稍靠譜些,但各家都難保無失,尤其是《尚書》,正確率四五成就算注的極好了.朱夫子《詩集傳》一句毛傳一句鄭箋一句孔疏一句私貨,還串得挺順溜,這才叫境界啊)